松窗梦语·宦游记(节选)
张瀚〔明代〕
余始释褐,观政都台。时台长仪封王公廷相,道艺纯备,为时名臣。每对其乡诸进士曰:“初入仕路,宜审交游,若张某,可与为友。”稍稍闻于余。值移疾请假,公遣御史来视,且曰:“此非诸进士埒。”余感公识别于俦伍中,不可无谢,假满,谒公私第。公延入,坐语之曰:“昨雨后出街衢,一舆人蹑新履,自灰厂历长安街,皆择地而蹈,兢兢恐污其履,转入京城,渐多泥泞,偶一沾濡,列不复顾惜。居身之道,亦犹是耳。傥一失足,将无所不至矣。”余退而佩服公言,终身不敢忘。
译文及注释
译文
我刚开始做官,在都察院实习。那时候都察院的长官是仪封的王公廷相,他道德学问都很好,是当时有名的大臣。他经常对家乡的进士们说:“刚踏入官场,要慎重选择朋友,像张某这样的人,就可以和他交朋友。”这些话我渐渐也听到了。后来,我生病请假,王公派了御史来看望我,还说:“你可不是一般的进士能比的。”我很感激王公在众人中如此看重我,觉得不能没有表示,所以病假一满,我就去王公的私宅拜访他。王公请我进去,坐下来对我说:“昨天雨后我走在街上,看到一个轿夫穿着新鞋,从灰厂走到长安街,都小心翼翼地挑着干净的地方走,生怕弄脏了鞋子。但进了京城后,路越来越泥泞,不小心沾了一点泥,他就不再顾惜了。
归程小记
归有光〔明代〕
予每北上,常翛然独往来,一与人同,未免屈意以狥之,殊非其性,杜子美诗:眼前无俗物,多病也身轻。子美真可语也。昨自瓜洲渡江,四顾无人,独览江山之胜,殊为快适。过浒墅,风雨萧飒如高秋,西山屏列,远近掩映,凭栏眺望,亦是奇游,山不必陟乃佳也。